一片兒廢報紙
作者:風(fēng) 沙
一日,拉開辦公桌抽屜,看到墊在抽屜底部的報紙破了,覺得礙眼,隨手撕碎,扔進了垃圾桶,就在這一剎那,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奶奶常說的一句話:“不能糟蹋帶字的紙,將來讀書讀不好的”。
上世紀70年代,在鄉(xiāng)下,當(dāng)多數(shù)人還在用白土塊兒(老家特產(chǎn))當(dāng)手紙的時候。我就超越時代似得用起了紙,用上學(xué)時用過的舊本子,偶爾也有廢報紙。奶奶見狀就說:“不能糟蹋帶字的紙,將來讀書讀不好的”。奶奶的意思是,對文字要有敬畏心。倉頡造字不易,古代文人往往把“三不朽”中的立言作為第一要務(wù),在奶奶心里,糟蹋帶字的紙就是不愛學(xué)習(xí)的表現(xiàn)。
八十年代初期,那時候剛能看懂大段的文字?!段饔斡洝?、《封神演義》和小人書都是幾個小伙伴同時擠到一起似懂非懂地看。上高中時語文課本中的課文都能背下來,因為要高考,有壓力。高考這坎過去后,再無壓力去這樣讀書了。八十年代末,我上了大學(xué),有條件到圖書館借書找資料,拿著學(xué)校發(fā)的借書證,借幾本書回來看看??词强戳?,但是從沒有用心去讀,大部分沒讀完就還了。沒有在最好的時光好好讀書。
忽然想到,受印刷技術(shù)的限制,古人讀到的文獻比現(xiàn)在的人少之又少。唐詩宋詞元曲,這樣一座座的文化高峰是如何堆砌起來的呢?我以為,古人珍惜書本,珍惜知識,一字一句學(xué)的相當(dāng)?shù)脑鷮?。我?jīng)??畤@,常用漢字不過就兩三千,不就是現(xiàn)在所說的排列組合嗎?把這些字的位置換來換去,古人就能寫出那么多優(yōu)美的詞句?這個問題,我至今也頗覺神秘費解。
我是打心眼里敬佩讀書人的,一是能做到慎獨,二是夠精讀。電視劇《康熙王朝》里有一個情節(jié),皇帝為了“馴服”姚啟圣把他關(guān)起來后,不許任何人與他說話,三個月啊,可把姚啟圣憋了個半死。他對獄吏說,給我拿本書來,哪怕是一本舊年的黃歷也行。是啊,有本書,他就不再寂寞了,這就是讀書人的情懷,哪怕是本黃歷,只言片語即可供他消遣許久。唐代劉禹錫只有一間簡陋的書房,但“苔痕上階綠,草色入簾青。談笑有鴻儒,往來無白丁”,廖廖幾句,就透出文人骨子里的風(fēng)雅與高傲?;蛘吒静挥脮?,一人一卷,無論外界如何喧囂,進入這個小小的“空間”,足以撫慰一顆疲憊的心。書里芳華,帶人進入沉思靜悟,不受約束,心游神馳。好不自在!
對現(xiàn)代人來說,書是再尋常不過的東西了,紙質(zhì)的、電子版的,無論如何是讀不完的,不然怎么叫“信息爆炸”呢?近來,每在微信或互聯(lián)網(wǎng)上看到好的文章,總會轉(zhuǎn)發(fā)至自己的微信里收藏,想著以后回過頭再看,或與朋友們交流。
奶奶沒有文化,但在她樸素的心里始終認為,糟蹋帶字的紙就是對文化的不
尊重,對文化的不尊重就是不愛學(xué)習(xí),長大就沒有出息。我想,也許正是奶奶這種樸素的思想,養(yǎng)成了我愛書、愛讀書的習(xí)慣吧。